如果這個世界是由女人建立,世界會是什麼樣的風貌?很多人認為女人掌權的世界,就是發號施令、權力者是女人,這就是女人的世界。但我所謂的女人的世界其實是指可以反思現今的主流價值的另一種思考的可能。現在我們所熟知的社會的遊戲規則是父權的產物,而相對父權的女性,就有可能成為打破、改變父權規則的力量,並不是男跟女的對立,而是主流的社會結構與被邊緣化的例外之間的重整與反思。任何被主流大眾接受為正常、理應如此的價值都會排除無法適應這種條件的群體,而是枝裕和的《海街日記》是為這些群體發聲的女性電影。
《海街日記》是四位姐妹的人生故事,從小父親外遇而離婚的家庭,後來母親改嫁,三姐妹就到鄉下的外祖母家居住,從此再也沒有見過父母。三姐妹都長大有了自立的能力,這時突然接到父親過世的電話,在要不要去參加喪禮的猶豫中,三姐妹還是去了,並且認識了念高中的同父異母的妹妹鈴。天性浪漫的父親已經有過幾次家庭,鈴是前任太太的小孩,與目前的太太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失去父親的鈴接下來的處境變得尷尬,三姐妹決定收留鈴,成為家人。
從窗戶望向世界,窗戶的形狀、大小會影響我們的視野,在觀看世界時 不能忘了我們站在什麼樣的窗戶,就會看到什麼樣的世界。 |
鈴與三姐妹在鄉下的生活很開心,倒是街仿鄰居、親戚朋友有著閒言閒語或質疑,認為把父親外遇的小孩帶回家是錯誤的決定。但對三姐妹來說,離婚、外遇、什麼是親人這都是大人們的規定,如果依照規定生活,這三姐妹也不應該交給祖父母養育,親生父母都沒有參與成長。從小就是例外家庭的三姐妹,自然也就拒絕了社會給予的要求。這四姐妹形成的家庭,是例外於主流家庭的樣貌,他們過的自在,卻讓安份守己的模範家庭感到不舒服與冒犯。這卻是社會中常發生的情節,只要不按照原有的規矩,雖然也沒有礙到他人,卻也會有他人的指責。
三姐妹的戀愛對象也分別出現了父權社會(主流)的某種失能,大姐是護士,愛上了同醫院的醫生,醫生已婚,但與太太情感疏離,而且兩人居住兩地,醫生常常會談到要跟太太離婚,但也都會有一些理由讓他無法完成。二姐在銀行工作,新任的課長是無法適應都市的效率與成就的要求而調職到海邊小鎮,二姐跟課長負責銀行貸款,而課長在面對每位個人戶時,都會考量到客戶的困擾而不強加要求銀行的規則。三妹在運動用品店當銷售員,喜歡愛登高山的店長,店長因為攀高山凍傷失去了腳趾,但還是對高頂戀戀不忘。婚姻、工作效率、精進與成功、征服….這些都是主流社會要求我們的成功價值,但電影中的很多角色(不管是男人與女人)都例外於這些要求,他們被主流社會標上不正常、不合常理、失敗者的標籤,但他們卻活出另一種生活價值,而且到底是誰讓這些人成為例外?成為邊緣?而誰可以為我們決定什麼是幸褔的生活?
如果好好觀看四周,無法符合社會要求而認為自己不夠好的人很多,沒有穩定的工作、沒有家庭、沒有房子、單親….當沒有達到幸褔的標準,我們就會指責自己的失敗,並努力讓自己走向這些標準,卻很少有人質疑這些標準的合理性。這種主流社會的、理所當然的價值,我們可以放進塔羅大秘牌的「正義」牌來思考,正義牌所指的是社會的公平與合理性,是現在社會已規定與給予的價值,但什麼是正常、什麼是合理、什麼是脫軌,卻需要後面的「倒吊人」的反思才能有所突破,所謂成熟的人格,也就是能夠自行進行思考,並為人生的各種價值給予屬於自己的定義與規則。《海街日記》是屬於「倒吊人」的電影,用一個平凡的故事讓我們重新思考合理的家庭關係是什麼?如果家人是血緣,為何有些血緣關係無法被納入家人當中?或者如果家人代表的是愛,只要有愛是否任何陌生人都可以是家人?《海街日記》雖像家常菜,沒有特別的耀眼、華麗,但故事裡丟出來的問題卻像吊倒人一樣叛逆,並給我們重新認識世界與自己的反思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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