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個人很喜歡看禪宗公案,所謂公案是記錄了禪宗祖師開悟或教導學生的一些軼事,禪宗是中國佛教,雖然佛教傳自於印度,但來到中國後,與當時中國本有的思想結合所產生的佛教宗派,它強調人內在的佛性,並且認為文字與世間的知識反而遮蔽了佛性,開悟與迷悟之間只是佛性開展或遮蔽的差別,所以禪宗不用傳統的宗教教義的教導,而是藉由開悟的禪師在生活中與弟子進行日常中不平凡的對話來打開弟子的佛性,這種弟子的開悟時刻稱為頓悟,而很多公案就記載了禪師們的開悟故事。
這些開悟故事非常不合常理,裡面記載的事件或對話沒有一個是正常合理的,例如有人問禪師如何才能開悟,禪師反問:吃飯了沒?對方說:吃了,禪師就回:吃完了就去洗碗。或者禪師與弟子在旅行,眼前有一群野鴨飛過,禪師問弟子:什麼飛過去了?弟子回答:野鴨,禪師這時用力扭了弟子的鼻子,弟子痛的哇哇叫,這時禪師又問:什麼飛過去了?弟子聽了開悟。大部份的公案就像上兩則故事,沒有講解任何深奧的佛教道理,只是一次對話或事件,而且也可以說是非常無厘頭,但卻在短短的對話中弟子開悟了,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個人在理解公案時,會從「視點」與「視野」的觀念去理解,以我的看法所謂視點就是我們站在平地,放眼望去所看到的範圍就是指視點,視點是被侷限的,就算是在同一個空間,會因我們所站的方向、位置不同,也會看到不一樣的風景,所以我眼前所見的地方對我們來說是存在,但眼睛所見不到的地方有什麼,我們不知,但我們知道自己有視點的限制,所以我們就會知道我在「這裡」,但看不到的事物可能就在「那裡」。而禪師的「視野」比較像是從高空看下來的範圍,一切都在眼前,沒有這裡跟那裡之分。用視點或視野去理解公案時,要把時空觀念也要放進來,也就是凡人的視點是被時間與空間侷限,但禪師的視野是在時間與空間之上。
回到第一個公案,弟子問什麼是開悟,禪師反問吃飯的事,如果從弟子的視點,我們生活的地方是日常,而開悟是跟凡人不同的境界,也是我們從一刻努力後未來會達到的地方,弟子會問什麼是開悟,他在用他的視點理解時空,所以就區隔了日常與開悟。這時禪師反問吃飯了沒?是要把弟子的視點拉到視野的位置,告訴他從智慧的高處看,開悟或日常沒有差別,當我們一心追求開悟,我們的時空就是向著未來發展,但如果是用時空之上的視野來看世界,就會發現一切都發生在這裡,開悟就是吃飯、吃飯就是開悟。另一則公案也是同樣的道理,弟子回野鴨飛走了卻被禪師扭鼻子,因為野鴨飛走了就用視點來看世界,我的心跟野鴨一起飛到不知的遠處,所以就會有野鴨在與飛走了的差別。所以禪師用扭鼻子讓弟子的身體疼痛,讓弟子的心即刻回到身體所在的此刻,並讓弟子明白,開悟是需要超越時空的一種思維,而不是在有限的時空中辨別事物。用禪師的智慧看,野鴨沒有飛走,飛走的是我們的心與視點,任何事物的在與不在,也都是從我所在的立場所做的判斷,所以都是受限的對世界的理解。這也就是為何禪宗的觀看會經過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的三個階段,前兩個階段是從凡人的有限視點觀看世界的分別,是什麼與不是什麼,但到了禪師的視野,我們“是”與“不是”都是視點的侷限,並沒有看到真正事物的本來面目。
上述公案我用視點與視野做了比喻性的解釋,是為了讓不懂佛教的人可以對公案有初步的理解,但如果從禪宗去理解公案或悟的境界,它含有著非常深奧的佛教道理,是需要長時間對佛教有深入的體悟才能經驗的境域。但我為何要提公案呢?這與塔羅占卜又有什麼樣的關係?我常常把占卜抽牌當作是一則公案,不是只用我的有限視點去理解發生了什麼事,而是把它當作是有智慧的禪師要提點我的教法,並藉由塔羅圖像讓自己得到更為整體的視野。在教學時,學生會問我為何我看到的解牌與他們的解牌會有差異,我並不認為學生的解牌是錯誤的,只是很多人的解牌還是停留在自己的有限視點,用自己所認知的世界觀來理解牌裡的意義,但當我試著去學習用禪師的視野去觀看世界時,我發現塔羅圖像裡的牌意也會變得更為豐富與深入,對每次占卜所展現的問題就會看到或理解的更為全面。宗教的修行都在幫助我們提昇精神世界,精神世界也就是比意識更為開放、寬廣的視野,如果想要從塔羅占卜看到更多的生命智慧,我們也要學會提昇自己的精神世界,並打開看待世界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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